宋人西園雅集中的古代仕女。（圖片來源：國立故宮博物院）
中國文化裡的《教女遺規》一書，整理了《女誡》、《女訓》、《女論語》、《閨範》等等在中國歷史上專為女子所撰寫的文章。在這些書中，排名第一位的是由東漢女子班昭所撰寫的《女誡》，這是第一部完整寫給女性、對後世影響很大的典籍，很多女性的書籍都受到《女誡》的深深影響。明朝出現了「女四書」，我們知道「四書」是講君子之學的《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而「女四書」是指講女子的為人處世之道的《女誡》、《女論語》、《內訓》、《女範捷錄》。《女誡》在這邊，依然排在首位。不過，這本書到底是誰寫的，書中又寫了哪些內容呢？
由於現在社會很少有人告訴我們步入婚姻後，所需要面對、承擔什麼，導致現今許多家庭在婚姻方面出現不少問題，並又致使問題反映到社會上，構成諸多亂象。因此，這篇文章就要藉著談論《女誡》來跟大家談談，中國文化裡對女子走入婚姻到底有哪一些文化支持。
《女誡》的作者為班昭，她的家學深厚，父親班彪是東漢時期的大文豪，雖然長兄班固修《漢書》，但還沒有寫完《漢書》就去世了，後來班昭奉命代替兄長，完成《漢書》的編寫。《漢書》成為了中國的二十四史之一，因此班昭也算是一位女歷史學家。
漢和帝時期，班昭常常被召入皇宮，教授皇后和其他嬪妃學習經史，後來老皇帝去世了，由年齡還小的新皇帝登基，當時的太后鄧綏選擇垂簾聽政，一共攝政十六年之久，很多治國的策略鄧太后常常和班昭商討。由此可知，班昭是一位非常有學識，並受到皇宮重用的人。
在班昭晚年時，她深深認識一位女子對於家庭的重要性，亦了解一位女子在婚姻中可能得面對哪些問題。於是她寫出了《女誡》，原本是要給本家族的女子學習，後來宮中的女子都爭相學習，連民間也被廣為傳播。
到底這本書記載了甚麼內容呢？這本書一共分為七篇：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書中自七個方面寫下了一位女子應該如何立身處世的品德性情，和處理家庭關係等。概括地說，這一本書涵蓋了女子個人修身和處理家庭關係這兩大層面。在女子個人修身方面有四篇：卑弱、敬慎、婦行、專心；處理家庭關係有三篇：夫婦、曲從、叔妹。
首先《女誡》的第一篇是「卑弱」，班昭認為女子應當以謙讓、恭敬、柔弱，作為品德的修養。不過，何為卑弱？《女誡》中說：「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女子應該謙虛忍讓，待人恭敬，好事先讓給別人，自己能夠謙退在後，做了善事不聲張，做了錯事不推脫，忍辱負重，時常表現出畏懼，這就是謙卑對待他人。
這裡的「卑弱」並非指「卑賤卑微」，而是指「謙卑」。中國文化中認為「謙受益，滿招損」，就是為人處世謙虛會得到好處，自滿會招致損失，倡導「謙德」，凡事謙恭、謙讓、謙虛，中國文化向來都是「卑己而尊人」，無論男子和女子均是如此。例如中國文化中常尊稱別人，謙稱自己，稱他人的妻子是「尊夫人」，稱自己的妻子是「賤內」，稱他人的兒子是「虎子」，稱自己的兒子是「犬子」，稱他人作品是「大作」，稱自己的作品是「拙作」等，在現代社會中，我們詢問別人姓名時，常常說：請問您尊姓大名，請問您貴姓？回答的人一般會謙稱自己：「免貴姓張」，或者是「小姓，姓什麼」，但也有的人不懂得謙稱自己，例如曾有人恭敬地問旁邊的人：「請問您貴姓？」那人說：「我貴姓張」，這樣的回答令人忍俊不禁，所以謙稱自己尊稱他人，是中國文化的一種方式，反之，常常會貽笑大方。
中國文化裡君子均很謙恭，身為女子更是要謙讓、謙卑。來看看班昭是怎麼樣說自己的，她能編寫《漢書》，可見學識非常深厚。她還教授皇宮裡的皇后和其他嬪妃學習經史，皇太后連國家大事也拿來跟她商討，但她卻是這樣說自己的，「鄙人愚闇，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女誡》）這話的意思是說：在下愚昧，接受能力不靈敏，承蒙先夫的寵愛，主要依賴於母親、老師的教育，從十四歲時嫁入曹家，「執箕帚於曹氏」，就是說我只是一個拿著掃帚在曹家打掃衛生的下人。班昭的反應令人訝異：她居然謙稱自己到這種程度。
其實我們在現代社會中也能看到，很多擁有大成就的人也很謙虛謙恭，俗話說：「地低成海，人低成王」，「泰山不辭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一個人越謙虛內斂、恭敬，往往越容易獲得大家的歡迎。班昭很聰慧，她認識到這點，遂將「卑弱」作為女性品德的第一項。
女性品德的第二項是「敬慎」，是《女誡》的第三篇，這邊說道：「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這一段話的意思是說：中國文化裡講陰陽，認為男子屬陽，女子屬陰，陰與陽的特性不同，男女的特質也不同。陽性是以剛強為品格，陰性是以柔弱為表徵，男人以強健為高貴，女人則以柔弱為美好。這是遵從事物原本的特性。
因為男女不同的性情，所以才能剛柔相濟，有個正常的家庭生活，兩個人如果都很剛強，恐成「一山不容二虎」之勢，估計兩人得天天爭個不休。「敬慎」裡邊說：「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女子常用恭敬來修養自己，用柔順來調適外界剛強。在這種文化背景中走出來的女子都很溫婉柔美，無論是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中國文化也曾深遠地影響了其它國家，所以現代社會我們經常能從日本的女子、韓國的女子，甚至是越南的女子身上，發現到這一種溫婉柔美的女子氣質。
關於女子的修養還有第四篇「婦行」。「婦行」中提及了「女有四行，曰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德容言功」也被稱為女子四德。但何為婦德？「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意思是女子的德行不需要多聰明絕頂，只要清淨安閒貞潔，穿戴整齊謹守節操，有羞恥之心，舉止言行都有規矩，這就是婦德。
婦功是指「專心紡績，不好戲笑，絜齊酒食，以奉賓客」。圖為清赫達資畫麗珠萃秀冊-吳西施。（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何為婦言？「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這意思是說女子不需要伶牙俐齒，只需說話時，注意說話的方式和內容，不說惡劣粗俗的語言，說話選擇時機來說，避免引發他人反感，這就是婦言。「三個女人一臺戲」，女子在一起時，經常會七嘴八舌地閒談，但很多是非恐將從這些閒談中挑起，所以要注意不說不應該說的話，以免「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引起不必要的是非。
何為婦容？《女誡》說：「盥浣塵穢，服飾鮮絜，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意思是女子的容顏不需要絕世美麗，只要及時將骯髒衣物清洗乾淨，衣服晾晒折疊整齊，按時洗澡沐浴，保持乾淨，不存納污垢，著裝打扮得體，即為婦容。
何為婦功？婦功不必技巧過人，只要「專心紡績，不好戲笑，絜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古代社會都是男主外、女主內，一般是由男子在外為官、經商、務農等，女子在家主要負責紡紗織布，做衣服。因此，女子專心紡織，不喜歡戲笑打鬧，能做可口酒菜來招待賓客，即為婦功。女子如果都達到了這些條件，就盡到了本分。
女子修養的第四方面是「專心」，《女誡》的第五篇，裡邊主要是在勸誡女子為人處世切勿三心二意，要盡量專心、專一，從一而終。所謂「禮義居潔，耳無塗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意思是一位女子要守禮守義、純淨純善，不合於禮的絕對不聽，目光端正，不左顧右盼、邪視他人，出門不能夠打扮得過於妖豔，居家也不能夠穿得太過隨便，不跟品行不端的人結交為朋友，不沈迷於外頭世界的浮華，這些均屬「專心正色」之表現。
責任編輯:雲淡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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