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飛雄和張青一家之前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看中國2022年1月17日訊】(編者註:因醫治無效,張青女士已於1月10日在美國馬里蘭州去世,其丈夫郭飛雄(原名楊茂東)此前被中共當局失蹤,迄今音訊杳無,夫妻沒能見上最後一面。謹致沉痛哀悼。)
我和兩個弟弟(老二茂全、老三茂東)的童年是與下放勞動的父母在農村度過的。那個年代我們的生活中沒有「電視」這個詞,電影也屈指可數,讓我們姐弟三人入迷的只有讀書。
讀書這習慣伴隨我們長大。後來茂東以全縣理科狀元的成績考上了華東師範大學哲學系,我興奮地告訴我要好的同學:讀一輩子書,把全世界的哲學精華瀏覽一遍,老三好幸福啊!茂東自己也很知足,一直沉浸在他的選擇中,儘管大多數人認為哲學與這時代太不合時宜。
他對擇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說,我絕對不讓我的妻子做一個家庭主婦,我要一個和我志趣相投的女性陪伴我一生。他和張青結婚後,夫妻恩愛,對張青的好遠遠超過了對我這個一手把他拉扯大(我們母親早逝,父親年事太高)的姐姐。
小孩未出生前,他就讓張青到華南師範大學外語系學習;讓張青看100部奧斯卡金獎片,要她每看完一部都寫一篇讀後感。他還經常帶張青和他的文學藝術界朋友聚會,培養共同的情趣,
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兩個孩子的出生而淡化,反而因為孩子,夫妻恩愛更濃得化不開。張青說,我有個茂東,又來了個茂西,兩個加起來就是好東西,這就是女兒西西這一名字的來歷。
張青十多年前帶著兩個孩子到美國後,舉目無親,歷盡艱辛。她出生於一個條件很優越的家庭,從小受寵,從來沒吃過那種苦,但她都咬著牙挺過來了,從沒有責怪過茂東一句。那時只有我和老二茂全可以每個月去探視茂東,夫妻倆讓我們傳遞的全是對彼此的牽掛和照應,不是艱難命運中的嘆息,而是堅韌的意志和毫不張揚的愛。
在美國有個大姐,跟我聯繫較多。那年頭沒有微信,越洋電話很貴,囊中羞澀的張青常常為通話費所困。那個大姐得知這一情況,為了節省張青跟我的通話費用,總是用三方通話的方式讓我和張青聯繫。有一次西西聽到了,說:媽媽好幸福,可以直接跟姑姑通話,知道爸爸的消息。張青有次把電話給西西時,可憐的西西寶貝拿到話筒,竟然激動得哽嚥著說不出話來。思念該是多麼折磨人,她們母子在美國該是多麼孤苦。
2018年,我實在放心不下,利用假期到美國探望張青及孩子們。親眼見到母子三人的窘境——全家僅靠張青每月半工半讀掙得的一點錢過日子,房租交過後所剩無幾。就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張青仍節吃儉用,為茂東買了好多衣服,讓我帶回國。
由於多種原因,這些衣服直到2021年1月,茂東也沒見過。張青生病後,我到美國去照顧她,就順便把這些衣服中的一部分帶回了美國,準備給據說會隨後趕到美國的茂東穿。張青看到這些衣服,馬上緊緊地抱在懷裡,此後天天換著穿在內衣外面。她該是多麼留戀、多麼渴望丈夫的體溫。
但是,夫妻團聚的心願終究還是落空。今年一月,茂東從廣州到上海,準備從上海飛美國,前去照顧患有絕症的張青。此行未遂,一線希望最後歸於破滅。這令他大受打擊,情緒徹底失控,給我打電話時號啕大哭,連聲說他對不起張青,對不起孩子。他寧願自己得絕症來贖罪,而不應該張青生病。那一刻,我也是潸然淚下。我不懂,我弟弟和弟妹張青那麼善良,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回報。
前不久,我給茂東買了一輛車,讓他到周邊各地轉一轉,散散心。他問我,姐,個人保險怎麼買?我要買,如果我出意外了,所有保險費拿去給張青治病。我只能勸他,你決不能有任何意外。你有意外,張青絕對好不了,多少保險費也沒用。他聽沒聽進去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有一次他真的差點出車禍,讓我後怕了好久。
張青的病發現時就是晚期,想來都是十多年異國漂泊和夫妻別離之苦導致的。作為大姐的我一籌莫展,除了心痛,愛莫能助。我天天跪著向主耶穌基督祈禱,願人的心不再剛硬,讓別離已久的夫妻能夠團聚,讓破碎的家得以團圓,讓張青在有生之年得到丈夫的照顧、安慰,在丈夫的懷抱中慢慢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