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5年06月17日訊】四月下旬王岐山約見三位美籍日裔學者福山、青木和德地,談了一個半小時。從《共識網》和香港《大公報》刊出的記錄看,內容幾乎是王的獨白。這次會晤一掃官府的陳例舊規,更像是同窗間的隨意傾訴。如果他們四位能就任何一個重要問題深入交換意見,應該不無可能形成一篇有時代價值的史料。
王在談話中唯一提出的問題
王在談話中唯一提出的問題是:在宗教史上,不同教派之間的內部衝突是怎樣解決的?這個問題提得好。福山教授也回答得明白清楚:宗教解決內部問題的基本原則,是神的面前人人平等。這是王最不可能忽視的一句話。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沒有就福山的論斷發抒己見。重大的話題就此擱淺,沒有展開,沒有深入下去。
它會不會再度構成他們幾位今後的話題,我不知道。
作為局外人,我聯想到的是另外一種人類觀——把人類視為天生不應該平等對待的群體,其代表人物,有中國人熟知的毛澤東。從作為政治新星登上政治舞臺之日起,毛就主張必須把中國人劈成三塊:「我們」、「我們的敵人」和「我們(在和敵人鬥爭中為了取得勝利而非聯合不可)的朋友」。這種把人放在鬥爭的天幕下分解為主體、對象和工具三者的思維,在毛和中共奪到政權之後,早已「從娃娃抓起」,成為天經地義了。
我因此而想到了毛的宗師列寧。他在參加革命剛露頭角的時候,寫過幾本後來被斯大林奉為經典的小冊子。按照斯大林,正是這些小冊子為布爾什維主義奠定了思想的、組織的和策略的基礎。至於它們的共同前提,恰恰都是人和人之間絕對不應該平等。
《做什麼》(後來好像被中文譯成《怎麼辦》)所奠定的是「思想基礎」,因為這本書指出了革命職業家在思想上對工人的優越性。罷工工人只有經濟要求(改善勞動和生活條件),不可能有政治要求(推翻舊政權,建立新政權)。因此,即使在革命隊伍內部,工人也必須把自己置於革命知識份子(以列寧為代表的革命職業家)的「灌輸」之下,即由革命職業家「從外面」向革命的基本力量「灌輸」政治意識。什麼是列寧主義?這就是原始的列寧主義。
《進一步,退兩步》奠定的是「組織基礎」,因為這本書指出了上級對下級,特別是領袖對黨員的優越性。領袖指揮黨員,黨員服從領袖,這就叫做黨的紀律。有還是沒有這種鐵的紀律,據說是革命的布爾什維克和機會主義的(最後被定性為反革命的)孟什維克之間的分水嶺。由此可見,即使在「特殊材料製成的」無產階級先鋒隊內部,也必須是不平等的。這是如假包換的列寧主義。
《兩個策略》所奠定的,當然是「策略基礎」。它規定,在革命的不同發展階段,各應打擊誰、麻痺誰、中立誰、團結誰;因此,每當領導人認為出現了「新階段」,就必須不失時機地拋棄老朋友,使他們成為新的打擊對象,或麻痺對象,或中立對象等等。在各種各樣被拋棄,被打擊、被麻痺、被中立、被團結的對象之間,能有平等可言嗎?不僅如此,要求列寧主義者在所有這些對象(包括「團結」對象在內)和主宰鬥爭的領導人之間講平等,其難度正如要求棋王和被他擺佈的棋子講平等一樣。
懷念主張保護不同意見的習仲勛
列寧主義當然是不應該忽視的,因為它曾經百戰百勝過,它的的確確曾經在七十多年之久的跨度內,當過地球上版圖最遼闊的蘇維埃聯盟的頂層設計的靈魂。
在「神的面前」,還是「列寧主義或毛澤東思想面前」;還是「天理良心面前」,那是同一個符號,在不同人群不同時代不同形勢下討論不同對象時的表達形態,——馬克思的愛婿博學多才的拉法格,在對法國語言在大革命前後的變遷進行史的考察時論之甚詳,就好比「女士們先生們」和「公民們」其實都是打招呼所用的一種口氣一樣。
分歧在於人人平等,還是人人不平等,兩者互為不同意見。這不由我不懷念主張保護不同意見的習仲勛老人。在天理良心之前,不同意見應該是平等的,應該都具有表達的自由,辯護的權利,交流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