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9-02-04 17:00:00作者:楚一丁
神韻(國際)藝術團於2009年1月7日到11日和1月13日到15日
連續在舊金山歌劇院和庫泊蒂諾福林中心隆重上演11場演出
神韻的09新年巡迴演出在世界各地掀起一股中華文化熱,迷倒了無數中外文化藝術界的朋友。去年在看過神韻08的表演之後,曾想過寫一篇文章。但拿起筆之後,卻發現神韻08在腦子裡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色團,蘊涵其中的東西太多太多,有一種讓人在震撼之餘不吐不快的感覺。然而一旦真要說的時候,又發現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所以今年神韻09來的時候,就下定決心連看了五場。痛快淋漓之餘,那個個巨大無比的色團也漸漸地由璀璨歸於平淡,化作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純、美、與歸屬感。
神韻的表演以歌舞為主,而那些顛倒觀眾的年青舞者們則大多數都是在海外長大的第二代華人。觀看神韻很多人都會問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一群二十鋃鐺吃麥當勞長大的孩子們,英文程度普遍好於中文,如何能將五千年古老文化的精髓詮釋得如此到位?這些半大的丫頭小子們,他們懂得他們自己舞蹈中所真正要表達的那些精深的文化內涵嗎?
在觀看其中一場演出的時候,我有幸坐在了第一排。因為距離近的原因,我得以細緻地觀察舞者們臉部的表情和眼神的變化,以及他們舞蹈中的許多細部情節。如果說,整場演出的氣勢布局和情節動作可以由導演編排,那麼舞者神情與劇情的配合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舞者本人對劇情的理解。所謂舞如其人,眼神則更是如此:孩子們的眼神就是他們內心世界的真實流露。在帶著挑剔的目光看完整場演出之後,我不得不說,這些海外的第二代乃至第三代,他們對那些唐宋以及更古老年代的人物、環境及文化背景的掌握十分地到位。
然而問題來了:神韻中從上古到明清、從滿蒙到藏彞涵蓋了如此巨大的時間距離和文化背景上的差異,這幫年僅二十的孩子們又是依靠什麼去理解和把握的呢?
連看了五場演出之後,我所能得出的結論是:正統文化的熏陶和孩子們的赤子之心。
孔老夫子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藝術行為是人的行為,所謂文如心聲、琴如心聲。只有無邪的心靈,才能創作出無邪的藝術!這些在海外長大的孩子們,沒有受過太多的馬列唯物的污染,所以他們一旦在編導的引領下接觸到正統中華文化的精髓,他們的血統和靈魂深處人性最純淨的那部分便能夠直接對傳統文化的精髓產生巨大的共鳴。從這個意義上講,這些生長在海外的孩子們,如果能得到適當的引導,在回歸和承傳正統文化方面,他們的劣勢相反成了他們的優勢。
中華文化是天人合一的文化。在表現天人合一這個主題上,神韻的《李白醉酒》一齣戲可謂是別開生面,匠心獨具:李白暢懷長飲,醉臥空山,醉眼惺忪間看見月宮仙子們翩翩下凡。仙子們的一番輕歌漫舞把個醉李白看得靈感紛呈詩興大發,終於在此神助之下妙筆生花寫下了傳世名篇。
人類依賴於自己的靈感創造文化與歷史,而靈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進一步說人的認識是從何而來的呢?這出貌似簡單的《李白醉酒》給哲學界這個曠日持久的認識論上的焦點課題作了一個完美的回答。應該說,這個回答並無異於牛頓愛因斯坦這些科學界的泰山北斗們的終極選擇。然而,以牛頓的方程式和愛因斯坦的數學模式所證明的結論,又如何能像《李白醉酒》這般來得神采飛揚和舉重若輕呢?
眾所周知,李白既是詩仙又是酒仙。用李白自己的詩說:「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當《李白醉酒》的大幕徐徐拉開,展現在觀眾眼前的,是獨臥空山的李白舉壇豪飲,邀月成歡。雪白的袍衫襯以簡單的道具,既活脫脫地展現了作為聖賢的李白的百年寂寞,又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李白藏真於醉的桀驁不羈的處世心態。坐在神韻的台下觀看著此情此境,心內唯有嘆服:美哉,妙哉,超乎塵而脫世哉!!
於是,這裡似乎又牽出了一個有關美學問題的思考。如今的人,來不來的都會故作高深地說上一句:美是自然。問題是:自然又是什麼呢?依照在國內美學界倍受推崇的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解釋,這個自然就是生活,所以「美是生活」。然而傳統的道家學說中對自然的解釋卻全非如此。在「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道家學說中,自然並不僅僅是宇宙的物質存在狀態,同時也是作為大道而行於天地之間的意志之所在。很明顯,此自然非彼自然也。以「美是生活」的「自然」邏輯給人們送來的是一個充滿了滑稽無聊的小品時代,而建立在傳統文化的自然邏輯之上的神韻給我們帶來的卻是無與倫比的美的享受和精神升華。
正是在這獨特的純與美的洗禮中,我們從我們祖先所創造的文化裡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