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字崇如,號石庵,生於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卒於嘉慶九年(1805年),享年85歲。他誕於書香門第,長於顯宦之家,於乾隆十六年(32歲)中進士,由翰林院編修官至體仁閣大學士(一品),加太子少保銜。
劉墉擅書法,有"濃墨宰相"之稱。他早年在康熙、乾隆皇帝酷愛董其昌、趙孟俯書風的影響下,初師董、趙,法魏晉,又學鐘繇,秀媚妍潤;中年繼學顏真卿、蘇軾諸家,飽筆濃墨,骨力雄健,自成一家;晚年一心向佛,字與禪理融合,灑脫之性浸透字裡行間,超然獨出,歸於平淡,而至爐火純青之境。清徐珂《清稗類鈔》評價其書法"其書之佳妙,正在精華蘊蓄,勁氣內斂,殆如渾然太極,包羅萬有,人莫測其高深耳"。
劉墉的書法結合了優遊養性的翰墨餘事與朝廷重臣所獨具的儒雅氣質,成為其表露人格、寄託性情的方式。透過他那溫和敦厚的書法風格,可使人感到儒家思想之處世之道:溫恭謙讓,智圓行方。
劉墉書法,名重一時,當時求書者日眾,使他窮於應付,在不得已時,曾命幾個姬妾代筆,皆能亂真,其中尤以黃氏為甚,筆勢極似,小楷幾可亂真,傳說連劉墉本人也難以辨別。
再看這幅拍賣作品下筆極講究法度,字與字之間很少連筆,但絕無鬆散之感,端莊中見灑脫,古樸裡盈典雅,而且從運筆的氣韻中,款款地揚灑著劉墉的性靈,定為劉墉真跡無疑,不但決非代筆之作,而且是書如其人的典型作品。
今日這幀看似完整的作品,我記得不久前曾經看過,當初乃是幾十片的碎片殘骸。
那是去年冬天,一位80多歲的老者來到了我紐約曼哈頓的古玩店拜訪,據知他為40年代中國的名醫。談到藝術品,老人的目光爍爍有神,與我忽有一遇知音之感,與我海闊天空地聊起來。他說:"我一生酷愛字畫,聽說您與您的先輩們也雅好收藏,今日有幸在海外與您相見,堪稱平生一大樂事也!"
老人又告訴我說:"我的絕大部分藏品在1967年文革中被抄家後銷毀了,所存就只有一件作品了。"隨之,老人顫巍巍地取出一包用一張舊牛皮紙裹著的東西,說:"這是伴我大半生的劉墉行楷手跡,我實在是喜歡,當時為了讓它保存下來,在抄家之前我就自己將它撕了,這樣紅衛兵就難以發現了,但我還是確實心痛呵,撕的好像是我的心啊!"
我望著這一堆劫後餘生的殘片,想像著一條一條親手將它撕成碎片的老人,我黯然無語。感嘆於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劉墉,連他的一幅字,一幅中華文化的傳統作品,竟也要遭此大劫。中華民族在歷史的長廊下留下了無數璀璨文化藝術,卻在中共的統治下演出如此可悲的一幕!臨走時,老人還詢問了在紐約何處可修復字畫。
看完拍賣預展回到紐約後,翻出老人留下的電話號碼,撥通了電話,未料老人的家人告知他已在前不久作古了,人生如斯。我悵然之久,憶想起當時他與我作別時,眼眶是含著淚水的。
作者為國際中華文化藝術協會主席,古玩書畫鑑定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