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革委會招待所到山頂之間只有一條小路,周圍是棗園和杏園,山頂上邊有一座舊廟,還有一些和尚住在裡面,因為山坡的另外一邊是墳地。
頭一天帶「大黃」出去,我們按照老人的囑咐,牢牢地牽住它,絕不讓「大黃」自己亂跑。不過第三天起,我們就決定到了山坡上的一個棗園裡把「大黃」的脖套鬆開,好讓它自由自在地奔跑一番。我們沒有按照老人的囑咐去做的原因是:我們前兩天溜狗時,從來不曾撞見一個人,因此就沒有那種「阿黃」可能跑遠了被別人抓去宰了吃掉的恐懼。
第四天,我們決定向著山上寺廟的方向走遠一點。鬆了脖套的「阿黃」一會兒跑在我們前面,一會兒停下來等我們,它總是興奮地跑出遠一陣,就會跑回來找我們,所以我們總是很放心它不會出現意外。
快到山頂的時候,我們看見三個和尚前後走成一排,我們知道「阿黃」不會傷害人,所以沒有什麼擔心。我們沒有覺得「阿黃」會有危險,我們很自然地認為和尚不會把「阿黃」抓去宰了吃掉,因為我們知道和尚不會殺生,也不吃葷。
下山的時候,我們看見一群男女農民在我們前面很遠的地方也在往山下走,我們立即追上「阿黃」,把脖套給他套好,然後牽著「阿黃」往山下走。後來我們即使看不見那群農民了,還是沒有敢給「阿黃」鬆開脖套。我們當時雖然沒有任何理由說那些農民會把「阿黃」抓去宰了吃掉,可是卻很自然的覺得「阿黃」可能面臨危險。
我的這段二十多年前的經歷直到最近才讓我發現其中有非常特殊的啟發。這個啟發就是:和尚因為信佛,因此和尚對待「阿黃」的行為是可以預測的。我們不覺得和尚會傷害「阿黃」,是因為我們可以預知和尚不會殺生,也不吃葷,因此得出了對和尚完全信任的結論。然而,我們無法知道我們見到的農民信什麼,也就無法預知這些農民的行為,因此我們就不敢信任那些農民。
這其實就是一個信仰和信任的問題。無論你自己信仰如何,你會信任一個有明確信仰的人,因為這個人的某個特定的行為,甚至他的總體的行為,是可以根據他的信仰準確地預知的;你不會輕易信任一個沒有明確信仰的人,因為這個人的某個特定行為,甚至他的所有的行為,你都無法準確地預知。(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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