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隱瞞民工塵肺鑑定結果?
民工為維護權益被迫申訴
山陽縣石佛寺鄉、晏馬鄉的40多名青壯年民工,從1992年起,陸續到洛南縣陳耳金礦打工,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礦道打鑽的粉塵竟威脅著他們的生命。幾年之後,當他們身體不支、肺部呼吸困難的時候,才知道患了病,有些人至死也不清楚「怪病」之謎。
當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到西安幾家大醫院檢查後,才知道這「怪病」的名字叫塵肺,是由於礦山缺乏粉塵防護措施造成的,目前此病在國內外尚無理想的治療方法。2001年8月、9月,數十名民工先後向洛南縣陳耳金礦、洛南縣政府有關方面提出享受工傷職業病待遇的申請、申訴,不料均遭拒絕。
2001年10月,本報記者暗訪洛南縣陳耳金礦,該礦礦道粉塵肆虐的場面令人觸目驚心。經本報曝光後,洛南縣政府有關部門開始對陳耳金礦的粉塵問題進行調查,洛南縣勞動仲裁委員會也表示受理民工們的申訴。
調查結果令人生疑
2001年10月27日至31日,該縣人事勞動局、安全監督局、黃金管理局、衛生防疫站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對陳耳金礦粉塵危害問題進行了專項調查,調查結果是陳耳金礦安全生產和勞動衛生保護措施健全,粉塵濃度符合國家規定標準。
然而,11月7日、8日,本報記者與新華社記者一起到洛南縣衛生防疫站採訪參與調查的工作人員,他們出示的4張測塵記錄單上,竟無粉塵取樣、測定日期,選取的坑道僅為該礦的13號坑、15號坑(民工反映粉塵嚴重的坑道沒有檢測),而且粉塵濃度的最後數值還沒有計算出來。即使這樣,他們仍然說,陳耳金礦的粉塵濃度沒有超標。當記者詢問陳耳金礦主管生產的孫振明副經理,國家規定礦山作業場粉塵濃度的上限標準是多少,他竟說不清楚具體數字;一些坑道老闆竟然此前從未聽說過「粉塵濃度」這個名詞,更沒有對民工進行定期健康檢查。
塵肺鑑定成為焦點
洛南縣勞動仲裁委員會同意受理民工們要求享受工傷職業病待遇的申訴後,塵肺鑑定成為問題的關鍵,作為職業病,它的確診機構必須是地區級及其以上級別的衛生防疫站。11月6日,民工代表到商洛地區衛生局及其衛生防疫站聯繫塵肺診斷事宜,卻遭到拒絕。11月8日,記者詢問拒絕的理由,商洛地區衛生局的答覆是塵肺作為職業病,診斷條件之一是有從事有害職業工作的歷史,個人自述不算數,沒有陳耳金礦的同意和介紹信,不能作塵肺鑑定。記者追問,按照規定,從事有害工作的人員必須年年進行健康檢查,作為衛生主管部門,對於陳耳金礦10多年來一直不給民工作健康檢查,衛生局是否檢查、督促過?這樣的企業到底該誰來管?對方卻未予回答。
11月12日,商洛地區衛生局終於表示同意對山陽縣民工進行塵肺檢查。11月15日,42名倖存民工自費到商洛地區衛生防疫站接受檢查。一般情況下,塵肺鑑定結果一週內就可以告知患者,但是還沒等到這一天,年僅33歲的秦吉友就在11月22日離開人世。他曾經說,討不回公道,他死不瞑目。他的親屬說,秦死的時候一直睜著雙眼。
11月26日,民工代表和記者一起去商洛地區衛生防疫站瞭解情況,該站負責人說,初步查出有28名民工患有塵肺,但是名單不能公布,由於事態嚴重,為慎重起見需要對這些民工進行複查。
鑑定結果見不得人?
12月14日,山陽縣民工到商洛地區中心醫院接受先進儀器複查,由於又有在陳耳金礦打工的2名民工加入體檢,要求作塵肺鑑定的人數增加到44人。
塵肺鑑定結果還沒有出來,又有一名民工楊桂成(29歲)於12月24日凌晨病逝。當日,民工代表和記者一起又一次來到商洛地區衛生防疫站,該站塵肺鑑定委員會負責人張先文說,目前還不能下診斷結論,只能說有得塵肺病的可能,鑑定結果暫時不能公布。該防疫站朱站長說,民工的塵肺鑑定結論需要請示地區衛生局和地區行署。據說,根據複查結果,山陽縣民工患塵肺病的人數可能是32人。
然而,12月25日,記者與商洛地區衛生局聯繫,該局馬局長說,沒有行署宣傳部的同意,他拒絕採訪。記者與商洛地區行署秘書科聯繫,一位工作人員說,此事屬行署社會事業科管轄。記者再與社會事業科聯繫,他們答覆不知道情況。記者又一次打電話給秘書科,這一次這位工作人員請示了領導後回答,有關領導去陳耳金礦調查過,該礦沒有粉塵濃度超標問題,也沒有得到洛南縣政府、山陽縣政府關於民工因病死亡的報告,塵肺鑑定結論由地區衛生局和衛生防疫站自主決定公布。
省衛生廳領導要求盡快上報山陽縣民工塵肺鑑定結果。今年元月4日、8日、11日,記者繼續就此問題與商洛地區聯繫,衛生防疫站領導說,一直未見衛生局、行署領導批示,不好作答覆。而地區衛生局馬局長再次聲明,記者採訪需要經過宣傳部門同意,事情發生在洛南縣陳耳金礦,請去找洛南縣政府